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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巨南
对于刘表这种汉末三国时代的重要配角,大家一般是有所了解却又知之不深,这就容易产生误解。本文分析坊间对刘表的常见误解,挖掘刘表在不同势力间走钢丝一般的统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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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190年),由于荆州刺史王睿对于时任长沙太守的孙坚素来无礼遭到后者偷袭,被迫吞金自杀,把持朝政的董卓上书派因反抗宦官专权而闻名天下的刘表继任,但是此时的荆州却处于“寇贼相扇,处处麋沸”混乱之中,单枪匹马上任的刘表不得不与荆州本地士族结成政治联盟,平定各地叛乱。
在刘表统治的近二十年期间,荆州从昔日的“边陲之地”变成了“人间乐土”,在经济上,刘表以休养生息为荆州的治理方针,积极招揽北方流民,轻徭薄赋、鼓励耕作、兴修水利、澄清吏治。到了刘表晚年,荆州成为了外界公认的富庶之地。
在文化上,作为饱读诗书的儒学大家,刘表在荆楚大地积极普及文化教育,礼贤下士,大力招揽避难荆州的北方士人,立学校,修礼乐,组织宋忠等人全面删定五经章句,去冗存精,撰写成惠及后世的《五经章句后定》,在刘表的大力倡导下,荆楚大地逐步形成了以宋忠等人为代表,在我国古代影响深远,对于长江流域文化普及具有重要意义的“荆州学派”。
然而,尽管在刘表统治时期,荆州物阜民丰、文化昌盛,但因其雄踞荆州近二十年,却没有逐鹿中原、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故而受到当时和后世的一些讥评。
在汉末三国的地缘政治中,荆州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人尽皆知。雄踞荆州近二十年的刘表在汉末大乱世却甘于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容自保”,没有逐鹿中原, 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自然会招致一些人的轻视。
但是历史的真相果真如此吗?刘表没有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究竟是“不为”还是“不能”?如果刘表真得是昏庸之辈,作为一介书生的他又如何能在叛乱四起的荆州站稳脚跟?在其统治荆州时期,又如何能击败孙坚、张绣、曹操的进攻?
另外,众所周知,刘表单身赴任荆州使其在统一和治理荆州过程中必须依靠蒯越、蔡瑁等荆州本地士族,为了笼络后者,刘表还迎娶了蔡瑁的姐姐,以巩固两者的政治联盟。但是在荆州的权力格局中,刘表绝非是汉献帝那样的“傀儡”皇帝,蒯越、蔡瑁等当权派也没有成为荆州的“曹操”,在许多涉及“荆州该何处去”的重大问题上,刘表依然能够“乾坤独断”,这又是为什么呢?
只有回答破解这些谜团的背后真相,我们才能给雄踞荆州近二十年的刘表一个公正和客观的评价。
雄踞荆州,从容自保
刘表字景升,山阳郡高平县(今山东微山)人,《后汉书·刘表传》记载:刘表是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长八尺馀,姿貌其伟”,由于刘表早年便拜经学大师同郡王畅为师,接受过系统的儒家思想的教育,因此青年时期刘表曾经积极参加过反对宦官专权的“太学生运动”,是党人集团领袖“八俊”之一,第二次党锢之祸时,早已经成为中常侍眼中钉的刘表为了避免锒铛入狱,被迫逃亡。
党人领袖之一的刘表
对于刘表十几年的逃亡经历,史书惜墨如金,寥寥无几,但是这一时期,另一位知名党人夏馥的类似经历可作参考。《后汉书·党锢列传》记载:
夏馥字子治,陈留圉人也。少为书生,言行质直。同县高氏、蔡氏并皆富殖,郡人畏而事之,唯馥比门不与交通,由是为豪姓所仇。桓帝初,举直言,不就。馥虽不交时宦,然以声名为中官所惮,遂与范滂、张俭等俱被诬陷,诏下州郡,捕为党魁。
及俭等亡命,经历之处,皆被收考,辞所连引,布遍天下。馥乃顿足而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剪须变形,入林虑山中,隐匿姓名,为治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后馥弟静,乘车马,载缣帛,追之于涅阳市中。遇馥不识,闻其言声,乃觉而拜之。馥避不与语,静追随至客舍,共宿。夜中密呼静曰:“吾以守道疾恶,故为权宦所陷。且念营苟全,以庇性命,弟奈何载物相求,是以祸见追也。”明旦,别去。党禁未解而卒。
可以想象,刘表的遭遇不会比夏馥好多少,然而尽管十几年的逃亡经历使其饱受磨难,历经艰辛,甚至多次遭遇死亡的威胁,但是长期在社会底层隐姓埋名,饥寒交迫的苦难生活也让刘表深刻洞察民间百姓疾苦的同时客观上也造就了其坚忍不拔和随机应变的性格特点,为未来刘表将幅员辽阔的荆州治理成汉末三国大乱世少有的“富庶之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中平元年(184年),黄巾起义爆发,汉灵帝在皇甫嵩和吕强的建议下,大赦党人,刘表重新出山,受大将军何进征辟,担任北军中候。中平六年(189年),汉灵帝驾崩,辅政的何进试图铲除宦官集团,反被后者设计杀死,但是宦官集团随后也被以袁绍为首的士族阶层赶尽杀绝,率军赶来的董卓乘机夺权,把持朝政,袁绍等人逃出京师,组成关东联军讨伐董卓。
在这时期,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由于荆州刺史王睿对于时任长沙太守的孙坚素来无礼遭到后者偷袭,被迫吞金自杀,董卓上书朝廷派刘表接任荆州刺史。
但是,此时的荆州却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后汉书·刘表传》记载:
初,荆州人情好扰,加四方骇震,寇贼相扇,处处麋沸。
《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裴注引司马彪《战略》记载:
刘表之初为荆州也,江南宗贼盛,袁术屯鲁阳,尽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领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长,各阻兵作乱。
局势的混乱使得单枪匹马上任的刘表只能停留在宜城,为了顺利赴任,刘表决心与荆州本地士族结成政治联盟,对于这一过程,《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裴注引司马彪《战略》有过精彩描写:
表初到,单马入宜城,而延中庐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与谋。表曰:“宗贼甚盛,而众不附,袁术因之,祸今至矣!吾欲徵兵,恐不集,其策安出?”良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表顾问越,越曰:“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多多策略,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表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
刘表所提及的两个历史人物雍季和臼犯都是春秋时期晋文公手下的谋士。公元前632年,晋楚城濮之战爆发,晋文公向二人询问战胜楚军的策略。臼犯主张用诈谋。雍季却认为诈谋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是取胜的长久之术。后来,晋文公用诈术取胜,但在行赏时,却把雍季排到臼犯前面,左右不解,晋文公解释说,雍季的话,可以百世获利,咎犯的话,不过是应付一时之急,哪有将一时之急务放在百世之利前面的道理。
刘表称赞蒯良、蒯越的建议是雍季之论也和臼犯之谋,即是向蒯良、蒯越等荆州本地士族示好,也是其未来治理荆州的基本方针,即先用谋略平定叛乱,再以仁义治理荆州,必须指出的是,这里的仁义事实上还隐含着刘表未来将认可和保护荆州本地士族的政治经济上的特权和利益之意。
面对刘表递过来的橄榄枝,急需仰仗刘表所代表的中央政府的政治权威和其反抗宦官专权而为天下士林所敬仰所形成的崇高声望来平定内部叛乱的荆州士族不可能有更好地选择。为了共同的利益,双方一拍即合,荆州的政治天平向有利于刘表和本地士族的方向发展。
《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记载:
袁术之在南阳也,与孙坚合从,欲袭夺表州,使坚攻表。坚为流矢所中死,军败,术遂不能胜表。李傕、郭汜入长安,欲连表为援,乃以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天子都许,表虽遣使贡献,然北与袁绍相结。治中邓羲谏表,表不听,羲辞疾而退,终表之世。张济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流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遂服从。长沙太守张羡叛表,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南收零、桂,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馀万。
同传裴注引司马彪《战略》记载:
(刘表)遂使越遣人诱宗贼,至者五十五人,皆斩之。袭取其众,或即授部曲。唯江夏贼张虎、陈生拥众据襄阳,表乃使越与庞季单骑往说降之,江南遂悉平。
《后汉书·刘表传》记载:
诸守令闻表威名,多解印绶去。表遂理兵襄阳,以观时变。……于是开土遂广,南接五领,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表招诱有方,威怀兼洽,其奸猾宿贼更为效用,万里肃清,大小咸悦而服之。
刘表统治荆州近二十年期间,荆州从昔日的“边陲之地”变成了“人间乐土”。
在经济上,刘表逐步统一荆州时期,我国其他地区群雄虎争,狼烟四起,百业萧条,尸横遍野,成千上万躲避战乱的百姓和士族涌向荆州,“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入荆州者十万馀家”(《三国志·魏书·卫觊传》),人口的增加不仅为荆州的农业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而且还给赋税的增长带来新的来源。
刘表早年曾经担任过郡功曹,加之在底层社会十几年的逃难经历形成的对于百姓的深切同情,对于在荆州实现太平盛世具有强烈的愿望。因此,刘表在积极招揽北方流民的同时,以休养生息为荆州的治理方针,轻徭薄赋、鼓励耕作、兴修水利、澄清吏治。
到了刘表晚年,荆州成为了外界公认的富庶之地。汉末名士赵岐在劝说董承让其出使刘表之时强调:“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后汉书·赵岐传》)鲁肃在建议孙权攻占荆州之时也指出:“荆楚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三国志·吴书·鲁肃传》)
在文化上,作为饱读诗书的儒学大家,刘表在平定内部叛乱后,在荆楚大地积极发展文化教育,礼贤下士,大力招揽避难荆州的北方士人,立学校,修礼乐,《后汉书·刘表传》记载:“关西、兗、豫学士归者盖有千数,表安尉赈赡,皆得资全。遂起立学校,博求儒术,……爱民养士,从容自保。”
《三国志·刘表传》裴注引《英雄记》记载:“州界群寇既尽,表乃开立学官,博求儒士,使綦毋闿、宋忠等撰五经章句,谓之后定。”两汉时期,儒家学者在解释五经典籍之时,训释词义以外,另外再串讲一下经文的大意,是为章句,但是,后来的学者的注解字数越来越多,章句变得长篇累牍,内容繁杂,不利于学习,刘表组织宋忠等人全面删定五经章句,去冗存精,撰写成《五经章句后定》,堪称惠及后世的文化工程。
由于刘表的积极推动,荆州文化教育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刘镇南碑》记载:“武功既亢,广开雍泮,设俎豆,陈垒彝,亲行乡射,跻彼公堂,笃志好学,吏子弟受禄之徒,盖以千计。洪生巨儒,朝夕讲诲,……又求遗书,写还新者,留其故本,于是古典坟集,充满州闾。”
在刘表的大力倡导下,荆楚大地逐步形成了以宋忠等为代表,在我国古代影响深远,对于长江流域文化普及具有重要意义的“荆州学派”。
对于刘表统治荆州的功绩,在其病逝之后,荆州军民在刘表墓址修建记载其功绩的石碑即《刘镇南碑》予了极高的评价:
俄而汉室大乱,祸起萧墙,赋臣专政,豪雄虎争,县邑闾里,奸仇烟发,州县残破,天下土崩,四海大坏。当是时也,虽有孔、翟之圣贤,育贵之勇势,无所措其智力。君遇险而建略,遭难而发权,招命英俊,援得骁雄,谋臣武将,合策明计。出次北境,迁屯汉阴,因沧浪以为隍,即春叶以为庸。南抚衡阳,东绥淄沂,西靖巫山,保乂四疆。选才任良,式序贤能,简将命卒,棋布星陈,备要塞之处,戍八方之边;劝穑务农,以田以渔,余粟红腐,年谷丰夥。江湖之中,无劫掠之寇,沅湘之间,无攘窃之民。郡守令长,冠带章服,府寺亭乡,崇栋高门,皆如其旧;当世知名,辐辏而到,四方襁负,自远若归;穷山幽谷,于是为邦。百工集趣,机巧万端,器械通变,利民无穷。邻邦怀慕,交扬益州,尽遣驿使,冠盖相望。下民有「康哉之歌」,群后有归功之绪;莫匪嘉绩,克厌帝心,即迁州牧,又迁安南将军,领州如故。
尽管《刘镇南碑》对于刘表不乏溢美之词,但是考虑到当时我国其他地区战乱频仍,百姓生命贱如草芥,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情况,荆楚大地上下能够在刘表的统治下结束战乱,安享太平,百姓至少还能解决温饱问题。其他不论,就这一点而言,作为后人的我们就应该给刘表大大点赞。
因此,如果我们全面考察刘表的功绩,《刘镇南碑》所提及的“赋政造次,德化宣行”不失为刘表统治荆州近二十年功绩的客观评价。
军权旁落是刘表最大软肋
在我国古代社会,军权是皇权的基础,一位君主能否掌握实权与其对军权的控制息息相关。军权在手自然能够乾坤独断,令行禁止,军权旁落便会仰人鼻息,沦为傀儡,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刘表统治荆州时期,尽管天下各地依然奉东汉王朝为正朔,但是此时的中国诸侯林立,幅员辽阔、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荆州事实上就是一个独立的诸侯国,刘表便是这个诸侯国的国君,然而对于刘表而言,尽管其统治荆州近二十年,但是由于缺乏一支自己亲自打造的军队使得前者对荆州内部的掌控程度远远不如同一时期的其他乱世枭雄。
以魏武帝曹操为例,曹操不仅是曹魏政权的“九五之尊”,而且还是曹魏军队的创始人和缔造者。从中平元年(184年)受命镇压黄巾起义,到初平元年(190年)参与关东联盟,讨伐董卓,直至建安二十五年(220年)病逝于洛阳,在其南征北战,统一北方的的一生中,曹操不仅多次领兵出征,而且选拨了一大批能征善战的军事将领,可以说曹魏的军权牢牢地掌握在曹操手中。
作为汉朝的没落宗室,刘备能够在汉末乱世“三分天下有其一”,成为蜀汉政权的开国之君也与其拥有一支直属自己的精锐之师有密切关系,从参与剿灭黄巾到蜀汉政权正式建立,刘备依靠关羽、张飞、赵云等名将率军从河北一路攻城略地,不断壮大,最终成就一番霸业。刘备高超的政治手腕使其深得军队将领的拥戴和敬仰,在蜀汉政权内部,刘备是当之无愧的蜀军最高统帅。
相对于曹操与刘备,统治荆州近二十年的刘表没有一支自己亲手打造的军队是其最大的软肋。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荆州刺史王王睿被孙坚所杀,朝廷派刘表继任,当时荆州四分五裂,江南宗贼甚盛,导致刘表无法直接上任,只能单身一人进入宜城,与蒯良、蒯越和蔡瑁等本地士族共同商平定荆州的策略。
由于刘表只身赴任荆州,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只能依靠荆州世族的军事武装来平定荆州各地的叛乱。当时荆州的军队主力主要掌握在蒯良、蒯越和蔡瑁等荆州士族手中,因此倚重和依靠本地士族便成为刘表稳定和巩固其对荆州统治的唯一选择。
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官职的不断上升以及刘表迎娶蔡瑁之姐为后妻都是笼络等荆州士族的具体体现。刘表与蒯良、蒯越和蔡瑁等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君臣关系多多策略,不如说是政治盟友关系更合适。
没兵的刘表靠什么统治荆州
然而值得关注的是,尽管刘表单身赴任荆州使其在统一和治理荆州过程中必须依靠蒯越、蔡瑁等荆州本地士族,为了笼络后者,刘表还迎娶了蔡瑁的姐姐,以巩固两者的政治联盟。但是在荆州的权力格局中,刘表绝非是汉献帝那样的“傀儡”皇帝,蒯越、蔡瑁等当权派也没有成为荆州的“曹操”。
蒯良、蒯越掌握荆州实权
在许多涉及“荆州该何处去”的重大问题上,蒯越、蔡瑁等当权派固然拥有建议权,但是必须获得刘表首肯才能得以真正实行,从史书的记载来看,荆州的军政实权依然掌握在刘表手中。
没有子弟兵的刘表依然能够大权独揽除了他在反抗宦官专权过程中所建立的全国性的政治声望之外,还跟以下因素息息相关。
1、荆州士族之间的分化
刘表能够在荆州站稳脚跟并统治近二十年与本地士族的支持和拥戴密不可分,然而,荆州士族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相互之间也围绕权力分配存在矛盾和斗争,以荆州当时的顶级豪门—庞、黄、蔡、蒯、马、习六大家族为例,刘表幕府和荆州州一级的高级官吏基本上控制在蔡、蒯两大家族或其亲友手中,鲜见其他家族的踪影,这必然导致其他家族的不满。
《后汉书·逸民传》记载:
庞公者,南郡襄阳人也。居岘山之南,未尝入城府。夫妻相敬如宾。荆州刺史刘表数延请,不能屈,乃就候之。谓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庞公笑曰:“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释耕于垄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后世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
从字面上看,这则记载只是说明刘表如何礼贤下士和庞德公如何淡泊名利,但是实质上庞德公的回答却隐含着对蔡、蒯两大家族独占荆州高级官吏职位的不满,最能证明这点莫过于庞氏家族在刘表时期的命运。
《三国志·蜀书· 庞统传》记载,“庞统字士元,襄阳人也。少时朴钝,未有识者。颍川司马徽清雅有知人鉴,统弱冠往见徽,徽采桑於树上,坐统在树下,共语自昼至夜。徽甚异之,称统当南州士之冠冕,由是渐显。后郡命为功曹。”
同传裴注《襄阳记》记载:“统,德公从子也,少未有识者,惟德公重之,年十八,使往见德操。德操与语,既而叹曰:\"德公诚知人,此实盛德也。”
庞统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是最受庞德公器重的庞氏家族的后起之秀,但是即使拥有如此才华的荆州士族子弟也只能做到郡级功曹的位置,庞德公的儿子庞令民也就是诸葛亮的妹夫根据《襄阳记》记载到了曹魏时代才获得了一个黄门吏部郎职务,这说明在刘表时期,庞令民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
而压制庞氏家族的不太可能是刘表,作为外来户,刘表必须从众多荆州士族那里获得广泛支持才能巩固统治,否则也不用舟车劳顿亲自出马邀请庞德公出山,显然压制庞氏家族的只能是蔡、蒯两大家族,道理也简单,他们不想与其他家族分享权力。
另外马良家族也是荆州本地的知名家族,但是从《三国志·蜀书·马良传》来看,在荆州时期,马良也没有担任过什么高级官吏,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对其他家族的遏制可见一斑!
汉末三国时期是典型的士族本位的社会,士族是社会核心领导阶层。每个士族大家几乎都有独立的庄园,部曲,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由于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巨大优势,即使不出仕,庞、黄、马、习家族依然具有广泛的影响力。
另外,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影响力主要集中在南郡、江夏郡和南阳郡,荆州南四郡的士族对于前者垄断权力同样不满,荆州士族之间的明争暗斗意味着蒯良、蒯越和蔡瑁当权派只能依附于刘表并且借助于其政治权威才能维护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时刘表为了荆州的全局考虑作出一些不利于等蒯良、蒯越和蔡瑁当权派的决定,后者也不得不接受和执行。
2、引进外部势力
有意树立当权派对立面
在刘表统治荆州初期,尽管本地士族之间的分化对立为其巩固统治提供了有利的契机,但是对于刘表而言,由于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手握重兵,在本地世代经营,又囊括了荆州多数高级官吏的职位,仅仅依靠在野士族是远远不够的.
为了避免被架空,刘表还利用汉末大乱世群雄争霸的时代背景,引进外部势力,在强化对外防御的同时,在无形中起到制衡当权派的目的和作用。
建安元年(196年),骠骑将军张济自关中出走南阳,因粮尽而攻打南阳郡的穰城,却中飞矢而死,其侄张绣于是收兵而退出穰城。荆州官员知道后皆向刘表祝贺。刘表却说:“张济因穷途末路而来,我作为主人却如此无礼,这并非我的本意,故我只受吊唁而不受祝贺”,之后,刘表又派人招诱张济的余部,他的部众闻讯大喜,都服从刘表。在贾诩的说服下,张绣屯兵宛城与刘表联合,成为刘表在北方的藩属势力,替他抵御曹操。
建安六年(201年),曹操在官渡之战中击败袁绍,自南追击刘备集团,刘备派遣麋竺、孙乾出使荆州,准备投靠刘表,“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三国志· 蜀书· 先主传》)
收留张绣和刘备并不是在家中吃饭多双筷子那么简单,张绣和刘备都是拥有军队和部下的乱世枭雄,荆州接纳他们必须提供城池、粮草、武器和后勤补给,这些归根结底来自荆州士族,由于张绣很快投降曹操,刘备集团的到来对于荆州政治生态的影响更为深远。
张绣、刘备都是刘表的工具人
刘备本人天下闻名的政治声望,关羽、张飞等猛将万夫不当之勇,以及在野士族积极向前者靠拢意味着长久以往,刘备集团一定会成为荆州内部一股新兴的政治势力,这必然导致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的警惕和不满。
然而尽管如此,刘表不顾他们的反对,同意接纳刘备集团,除了刘备与曹操势不两立,将其安置在新野能够建立在曹操与荆州之间建立有效缓冲带之外,利用刘备集团牵制当权派,防止后者尾大不掉也是刘表的主要考虑。
3、扶持亲信将领
除此之外,刘表还有意扶持忠于自己的亲信将领。尽管由于史料的缺乏,我们对于荆州将领中哪些属于 当权派,哪些忠于刘表很难作出清晰判断,但是透过史书的只言片语,我们依然能够找到几个忠于刘表的亲信将领的痕迹。《三国志·魏书·文聘传》记载,
文聘字仲业,南阳宛人也,为刘表大将,使御北方。表死,其子琮立。太祖征荆州,琮举州降,呼聘欲与俱,聘曰:“聘不能全州,当待罪而已。”太祖济汉,聘乃诣太祖,太祖问曰:“来何迟邪?”聘曰:“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荆州虽没,常愿据守汉川,保全土境,生不负於孤弱,死无愧於地下,而计不得已,以至於此。实怀悲惭,无颜早见耳。”遂欷歔流涕。太祖为之怆然,曰:“仲业,卿真忠臣也。”厚礼待之。
《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裴注引《汉晋春秋》记载:
王威说刘琮曰:“曹操得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解弛无备,轻行单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於险,操可获也。获操即威震天下,坐而虎步,中夏虽广,可传檄而定,非徒收一胜之功,保守今日而已。此难遇之机,不可失也。”琮不纳。
这两则记载透露了几个重要信息。首先,文聘、王威并不属于当权派,否则他们早就跟随前者到曹操那里邀功请赏,其次,文聘、王威应该都受到刘表的知遇之恩。
至于刘表提拔他们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其骁勇善战,根本原因还在于他们与当权派处于对立的状态,提拔他们可以对 当权派形成一定的牵制作用。
4、刘表本人高超的政治手腕
刘表固然是一个重视仁义道德,只求从容自保的守成之君,但是骨子里仍是拥有高超政治手腕的权术大师。为了更好地说明这点,我们不妨以韩嵩出使曹操一事为例。
《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记载:
太祖与袁绍方相持于官渡,绍遣人求助,表许之而不至,亦不佐太祖,欲保江汉间,观天下变。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说表曰:“豪杰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将军。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弊可也;若不然,固将择所从。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望。夫见贤而不能助,请和而不得,此两怨必集於将军,将军不得中立矣。夫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贤俊皆归之,其势必举袁绍,然后称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故为将军计者,不若举州以附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表大将蒯越亦劝表,表狐疑,乃遣嵩诣太祖以观虚实。嵩还,深陈太祖威德,说表遣子入质。表疑嵩反为太祖说,大怒,欲杀嵩,考杀随嵩行者,知嵩无他意,乃止。
同传裴注引《傅子》记载:
初表谓嵩曰:“今天下大乱,未知所定,曹公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嵩对曰:“圣达节,次守节。嵩,守节者也。夫事君为君,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质,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以嵩观之,曹公至明,必济天下。将军能上顺天子,下归曹公,必享百世之利,楚国实受其祐,使嵩可也;设计未定,嵩使京师,天子假嵩一官,则天子之臣,而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则嵩守天子之命,义不得复为将军死也。唯将军重思,无负嵩。”表遂使之,果如所言,天子拜嵩侍中,迁零陵太守,还称朝廷、曹公之德也。表以为怀贰,大会寮属数百人,陈兵见嵩,盛怒,持节将斩之,数曰:“韩嵩敢怀贰邪!”众皆恐,欲令嵩谢。嵩不动,谓表曰:“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具陈前言。表怒不已,其妻蔡氏谏之曰:\"韩嵩,楚国之望也;且其言直,诛之无辞。\"表乃弗诛而囚之。
韩嵩出使许都返回荆州被刘表投入监狱严刑拷打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在政治倾向上,刘表更亲近袁绍,排斥曹操,但是蔡瑁等当权派却是彻头彻脑的亲曹派,这些是当时荆州上下人尽兼知的事实,韩嵩主张投靠曹操不是他个人的建议,代表的是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的意见,刘表没有拒绝韩遂的建议,相反顺水推舟派其出使许都,实质上是欲擒故纵,请君入瓮。
等韩嵩回来,盛赞曹操,刘表立即勃然大怒,不惜将其投入监狱,严刑拷打,公开的理由是怀疑韩嵩被曹操收买,事实上却是向韩嵩背后的当权派发出严重的警告,即只要我刘表还活在世上,你们休想荆州投靠曹操!
5、坐视当权派压制刘备
尽管刘表有意利用刘备牵制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但是与后者的政治联盟毕竟是其统治荆州的基础和前提,因此一旦刘表发现刘备集团势力壮大存在尾大不掉的威胁之时,便会有意利用当权派打击刘备。
《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裴注引《世语》记载:
备屯樊城,刘表礼焉,惮其为人,不甚信用。曾请备宴会,蒯越、蔡瑁欲因会取备,备觉之,伪如厕,潜遁出。所乘马名的卢,骑的卢走,堕襄阳城西檀溪水中,溺不得出。备急曰:“的卢:今日厄矣,可努力!“的卢乃一踊三丈,遂得过,乘浮渡河,中流而追者至,以表意谢之,曰:”何去之速乎!”
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杀害刘备不遂一事是后者客居荆州时期发生的一件大事,然而必须指出的是,从当时荆州内外环境来看,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固然对刘备极度不满,但是还不至于到想杀害的地步。
道理也不复杂,如果刘备一死,关羽 张飞一定会率军复仇,试问,当时荆州将领有谁会是关羽 张飞的对手,另外假如荆州大乱,江东的孙权很可能会乘虚而入。显然蒯良、蒯越和蔡瑁当权派并不是真的想杀害刘备,而是给他一个警告。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当时在荆州提供给刘备的粮草、武器、 赋税等后勤补给方面,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如果不是刻意削减便是时时拖延,耐人寻味的是,当权派对于刘备集团的敌视态度,刘表作为荆州之主,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是刘表却听之任之,而刘表默认等当权派打击压制刘备主要想达到以下目的:
一是刘备集团进入荆州之后,由于在野士族积极向刘备靠拢,势力呈现坐大的趋势,这犯了刘表的忌讳,蒯良、蒯越和蔡瑁等当权派警告刘备对刘表也有好处。
二是刘表接纳刘备已经导致了当权派的不满,默认后者打击刘备集团有利安抚人心,毕竟统治荆州还需要他们。
三是当权派与刘备的矛盾越大,任何一方都越要依靠刘表,刘表的统治基础就越牢固。
知道了这些,相信读者朋友对于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子弟兵的刘表依然能够雄踞荆州,掌权近二十年困惑不解了!
本文节选自巨南的新书《三国的暗线》,该书对汉末三国的一些历史进行了重新阐释,得出了一些新观点,大司马虽不是每一条都同意,但还是颇有启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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